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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得“要赶紧做”!

徐可倬

    一九八三年七月,我满六十七岁,从北京纺织科学研究所所长岗位离休了。

    人从工作岗位上退下来,自然感到“无官一身轻”;但内心却又为在职时未竞事业而遗憾不已。这即是:能否通过改革开放,探索走出一条少投入、多产出的办科研新路?因为科研体制不改革,制约了整个国民经济的发展。

    这个念头,在当年没人理睬,往往还被贬为“冒傻气”。一切都为向钱看,社会上挂着科技咨询招牌的“皮包公司”满天飞,打着科工贸旗号的“开发中心”到处揭竿而起,可谓盛极一时。曾有人劝我参与。我一非所愿、二非所能而婉辞。于1984914日,另建了一个科研生产教育相结合的北京未来科学技术研究所。开张之初,简陋不堪。索性以“陋所”自称,写了一篇《陋所铭》,以明心志:“所不在大,利国则名;钱不在多,求贤则灵;斯是陋所,探索未来。海阔凭鱼跃,天高任鸟飞。谈笑连广宇,往来觅知音。为百厂千家,谋效益。识风雨之乱耳,革案牍之劳形。陈景润斗室,居里实验棚。世人云:何陋之有?”同时,我还提出了全所职工行动口号:“美好未来需要我们去艰苦创造!”

    经过改革开放十五年,我所办成了三件实事:第一,办了一份《科技文萃》大型月刊。宗旨是:普及科学知识,提高全民素质。编辑方针是:科艺会合、情理交融、图文并茂、雅俗共赏每期40万字,国内外公开发行。第二,办了一个“未来实验厂”。内分两部分 一是照排、制版、胶印、装订一条龙的印刷厂;二是制条、中粗、细绒一条龙的毛精纺厂。胶印年生产能力5万色令,精梳毛条毛线共1000吨。第三,办了一个“未来养生院”。接待生活上自理、半自理、不能自理的老人,设有100张床位。做到:老有所养、老有所医、老有所学、老有所乐、老有所为,使老人们在此能欢度天年。

    尽管做了上述这些事,在我看来,毕竟还是小事一桩。收获最大的,倒是我从中受到了极其深刻的教育,意义深远。

    倡导筹建未来所之初,有人说我:“你就不知道自己大半个身子已经埋在土里了,还奢谈什么未来技术研究所?岂不可笑?”

    在我77岁与供销公司仓库签定租期20年用地合同时,有人笑问我:“你还想再活二十年?!”当我在租用地上大兴土木建设科研生产基地时,有人说我:“租用期满后,你能搬走吗?何苦来!”

    近几年,遇到熟人,见面就问:“还在干吗?也该歇息了。挣那么多钱留给孩子们去吵架,有什么必要?”

    现在,不妨回想建所15年的所作所为,值吗?

    如果,这15年内,我什么也不做。你能设想:“一没有国家拨款,二不依附某个经济集团撑腰,三不向社会各界求赞助,你能办成一有科研基地,二有生产实体的科学研究所吗?”这些可能会被认为是不可想象的事。

    如果,不搞未来所,并建立一个印刷厂,能出版这份“不载假大空文,不登商业广告,不搞有偿新闻”的《科技文萃》吗?

    如果,不搞未来所,能上缴国家税金367万元吗?赞助希望工程49万元吗?支持其他公益事业以力所可能的经济赞助吗?

    如果,不搞未来所,能长期为社会安置并培养一批批待业青年吗?

    因为在上述实践过程中,才使我的思想得到改造,才使我晚年生活分外愉快,精神丰富多彩,见识小有提高,体质没有迅速衰退,生活有所改善,朋友越来越多。还有什么能比得上这几条?我真是三生有幸!

    说实话,我们老俩口经济收入足够花的,孩子们都长大了,都很孝顺,生活还比我们好,全家并不缺钱。如果仅仅是为挣钱而搞未来所,我早就不干了。说一千,道一万,使我醉心的是科学普及的事业和它的传播工具 《科技文萃》的日新月异!

    今年我已83岁了。该到头了吧?很难说。离休,不是我最后一站;年老体衰,不能成为无所事事的挡箭牌;到了拜见马克思之时,还有我的眼睛和遗体可供医院采用。在辞世之前,我得听鲁迅的话:“要赶快做”。因为我是一个共产党员,得遵守党章规定:

    “为实现共产主义奋斗终生”。

一九九九年元月十日订《科技文萃》老所长徐可倬赠任宏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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